常年参加许多精心安排的媒体发布会和专访大型动画工作室导演与制片人之后，笔者有时会觉察到他们身上掩藏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疲惫。制作这些大型电影是考验创造力和财政的马拉松式冒险，充满压力和疲惫，尤其是制作工作刚落下帷幕，营销宣发的节奏又已非常紧迫。有时当我从一整天的访谈中将思绪抽离出来却发现：“哇，我完全不知道这部电影在讲什么”。人们谈论了一整天，却毫无“干货”，全是客套之辞。 所幸，迪士尼在空间足以媲美工业厂房的宽敞工作室中为定于2016年上映的动画电影《疯狂动物城》所举办的发布会上，该片联合导演拜恩·霍华德（Byron Howard）、里奇·摩尔（Rich Moore）和制片人克拉克·斯宾塞（Clark Spencer）围绕电影制作的分享不仅让我印象深刻，更让我从整日工作的疲累体会到了惊喜。从这三位分享的创作初衷及视觉动态演示，到制作团队带来的剧情、角色设定、制作设计、动画制作，再到我与包括迪士尼动画工作室总监安德鲁·米尔斯坦（Andrew Millstein）在内的创作人员的一对一约访，一切都颇具新鲜感，没有照本宣科且显得真实。不同于许多媒体发布会的生硬死板，我从制作团队的肢体语言和语调中明显感受到的轻松的氛围，加上他们分享的电影制作的材料相当有趣而真诚，这让工作愉悦不少。 我们的谈话中，自从对该片重要情节和人物角色进行更改起，摩尔和霍华德至今已合作将近一年。他们彼此配合默契，都很有趣并且工作专注。短短的访谈中，他们分享了彼此如何划分导演职责，如何减轻制作团队的制作压力，以及最终如何完成电影的制作。

       从左到右，Rich Moore, Byron Howard和Clark Spencer.

       闪拓：请介绍一下你们联合执导的情况，你们是是分而治之，各自专注于不同的的任务和工作吗？会不会因为任务繁多而演变成“你去那边顶上，我看着这边？” 里奇·摩尔：听起来像是这么一回事。一年前我来到这里，当时我们需要对电影的故事发展走向做出很大改变。不仅要深入发展故事情节，还要同时筹备开拍，每个人的任务繁重，时间又很有限，导演就成为了一个需要两个人的工作。我负责搜集项目的历史背景，参与故事改编，以及完善故事线的发展。他们都说我太投入故事情节，我告诉他们：“这是当然的，这是我们的做事风格。”拜恩的加入让我不能更开心了，作为联合导演，我们要开很多场会议，但是时间又非常紧迫。拜恩承担一些事情，我就承担另一部分事情。 拜恩·霍华德： Rich会处理编剧的事情，而我则负责灯光、效果等等，工作有些多样化。和Chris Williams（《闪电狗》的联合导演）合作时我们会将任务细分，和内森·格里诺（Nathan Greno，《魔发奇缘》联合导演）合作时我们则会每天参加会议讨论，我认为《疯狂动物城》的制作是介于两者之间的混合体。我们会尽可能聚集在一起，哪怕只是为了让我们的团队意识到，我们保持着统一的步调，工作上也尽可能保持一致。我们是在重新制作一部经历大改动后重启的电影，所以希望确保每个人齐心协力目标统一，不会出现太大的分歧。 里奇·摩尔：（我们会经常考虑）……他会想要什么？他会想要什么？

       故事板——由创作者根据剧本制作的故事板是电影场景的第一个视觉再现——《疯狂动物城》有197136个故事版。这些故事版都是一些简要的对话，为既定场景提供参考时长。场景的时长掌握对于最大限度地呈现树懒闪电这一角色的独特表现中的笑点非常重要。在《疯狂动物城》动画这个场景中菜鸟兔警官Judy Hopps和行骗高手狐狸Nick Wilde在等……一直等……等着DMV（哺乳动物车管所）的慢动作职员树懒闪电帮他们处理事务。

      LAYOUT：LAYOUT团队在以故事版为基础将场景所有元素整合在CG环境中。虚拟该场景镜头的位置，设定参考镜头角度和深度，并加入角色演示场景的可能发展，在这个阶段一般不会加入考虑需根据简要及最终对白确定的角色动作。

       动画制作：LAYOUT方案通过后，剧情对白配音录制后，由动画师详细设计人物的动作，赋予每一位角色独特的角色特质并确保角色在不同场景的一致性。狐狸Nick不屑一顾的笑容参杂了很多面部控制的设计。

        最后打光：在一个场景的动画制作之后，众多部门继续将动画制作进一步完善，包括对服装、毛发和光照等进行仿真模拟以确保场景真实可信，并运用更具现实感的CG灯光。灯光师从类似于DMV（美国车辆管理局）的地方捕捉现实的自然光线并运用到场景中，使观众对该场景更据熟悉感。 拜恩·霍华德：是的，我认为我们的心态是一致的，甚至对电影的论调也是一样的。这是一部非常优秀的电影，而且非常幽默，甚至有些黑色幽默元素，我们都很喜欢这点，我们也很喜欢电影中的悬疑元素。 里奇·摩尔：我认为我们很快就达到共识。制作动画的每一天我们几乎每天都一起工作，拜恩处理一大堆灯光、效果的事情，我则负责剧本与故事，算是各司其职。 闪拓： Renato dos Anjos （动画部主管）和Kira Lehtomaki （动画总监）谈论这部电影的动画制作时都觉得非常惊人。 里奇·摩尔：我只是在模仿Glen Keane，我非常希望能和Glen共事。我是看着他的电影长大的。当我还在接受动画师的培训的时候，我就在他的其中一位门徒Aaron Blaise下受训。Aaron非常棒。我多多少少能从他身上看到Glen的影子，我不是《魔发奇缘》的动画师，但是得知有机会可以亲自与他工作，看他如何管理团队时，我非常激动。 我非常敬佩Glen许多动画指导并不是那么的乐于分享，他们把最好的藏在心里，不会告诉团队的其他人。但Glen恰恰相反，他很乐于和他的团队分享最好场景的制作，并言传身教。我非常喜欢他的大度。 他身上体现的那种合作、无私也正是我喜爱他的地方。我喜欢看他的团队共事。动画师和灯光师紧密合作，他们激励彼此的同时也在鼓励我们。我们深受他们制作出的动画作品的启发，这也让我们越来越好。这也是工作室经久不衰的原因。可能在你们听起来有点做作，但这确实是大实话。

 动物阵容
       闪拓：现在到你们了，所有的焦点都集中在你们身上，之后的这种友好氛围将会由你们来传承了。那么，这次动画制作和《魔发奇缘》以及《无敌破坏王》的不同吗？ 里奇·摩尔：简单来说，是技术的不同，过去三年，技术发展突飞猛进。现在我们渲染动画非常容易。我们在动画制作期间所看到的效果几乎能和最终场景差不多。这和几年前《无敌破坏王》的制作有很大的不同。现在的动画角色有更多的面部表情变化，不用于以往在动画阶段我们只能看到初级的效果所以只能祈祷成品所需要的那些细节都在那里，但是现在，我只想惊叹：“我的天啊！” 拜恩·霍华德：过去我们看不到动画人物身上的毛发，就像我们看电影中的Nick, 如果没有毛发，他就像一个被剃光了的吉娃娃，想象一下当你要看着一个没有毛的吉娃娃来判断电影的好坏…… 里奇·摩尔：现在的后期制作速度更快，我们很快就可以看到电影的最终成品。这是制作《无敌破坏王》时所无法实现的。灯光系统是那么的敏锐，让每一个动画场景的制作更加便捷。 拜恩·霍华德：是的，非常难以置信。对于我而言，这是一个我从开始就接手的节目。Glen因为身体原因请辞，而Nathan和我因为《魔发奇缘》的成功顺势接棒，所以，那是一个我们知根知底的项目，我们了解项目的过去，并为项目的未来润色，这是一个重新塑造的项目。 我从第一天就开始接触《疯狂动物城》这个项目，就知道故事的概念，也知道故事怎么发展，你可以很清楚看到故事一年年的变化。我在这部电影的投入之长--是我生命的很大一部分，看起来是非常疯狂、可怕的，但某种程度上讲，却是非常惊人的。我们对电影做了大量的研究，我们去到南非，和当地的电影制片人，比如里奇，当然还有所有的其他导演、编剧一起工作，他们对电影的投入，造就了今天这部很棒、很有艺术感电影。

工作室休息室
       里奇·摩尔：这栋建筑也发生了一些很有趣的事情。这是一个很奇怪的地方，正当所有的事情都处于最疯狂状态时，我们开始修改故事，另外一个导演加入，我们否决了电影的很大一部分。后来，我们将电影制作设在离仓库两公里的地方，就像是，“看你还能弄出什么幺蛾子？”但在这个地方，装货码头，空间开放，人们进进出出，聚集在一起，彼此之间互相分享，氛围非常不错，我个人觉得，或许正是这样的环境，电影制作才能这么顺利。 闪拓：最后一个问题，你觉得你作为导演最大的优势是什么？ 拜恩·霍华德:嗯…… 里奇·摩尔：为什么这样问？[大笑] 拜恩·霍华德：简短来讲……下次再说[大笑]。里奇，像你之前说的，做一个很好的听众非常重要。 里奇·摩尔：什么？噢，聆听，聆听故事非发展，聆听周边的人。如果只按我们自己的想法制作一个电影版本，我们会失去很多优秀的东西。

概念艺术图--Judy and Nick
       拜恩·霍华德：还有灵活性。你必须能灵活处理所有的事情，团队希望看到我们对改变的反映，如果我们忘记初衷，我们只会出现分裂，接着他们也会效仿我们。我们要学会交流，了解彼此争论的点是什么，我们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处理，我们必须要用包容的心态处理事情。 里奇·摩尔：化压力为动力，不要让压力影响电影制作，个人情绪也不要影响到其他员工，他们还有一大堆事情要操心，他们不需要知道我们正在面临的所有压力。就像我当时执导《辛普森一家》时，我是制片人、编剧和监制之间的压力缓冲带。团队人员不需要感受这些，我就是吸收这些压力最好的海绵，我要让团队的人都发挥各自所长，虽然我不知道我最后变成怎么样，说不定是受虐狂？（大笑） 拜恩·霍华德：（大笑）你肯定有受虐倾向。